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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聖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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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聖誕

佐貝特來巴黎並不是休假,只是跟著長官來授勳,作為一個王牌飛行員,一個空軍上尉,他即使失去了眼睛,還是有很高的軍事技能和強硬的素質。

至少作為教官訓練新兵還是綽綽有餘的。

失去一雙眼睛,換來了一級鐵十字勳章的至高榮譽,羅西亞不知道佐貝特的心情如何。

他說的很快離開,那是不帶一點水分,在巴黎不到十天的時間,就又要走了。

臨走前,還是在那個咖啡館裏,羅西亞被他叫出來幫忙。

“貝提娜昨天知道我回來了沒去找她,好像發火了。”佐貝特有點無奈:“3點就會有車來接我,你幫我準備一下好嗎?”

羅西亞哪裏能拒絕,不久前兩人待了一下午,她打心眼裏替佐貝特這個少年一樣的朋友感到悲哀,同時也想起來以後無數人的命運,也許會和他重合,也許會比這更慘。

兩人在第六區逛了許久,吃了很多巴黎的美食,佐貝特依然笑的很陽光燦爛,幾乎沒人能看出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光明了。

一直緊緊跟著佐貝特的雷德是他的副官,現在全權負責他的生活。佐貝特包下了那家咖啡館,店主有點惶恐,全程都緊張的吊在兩個人後面。

到最後,還是佐貝特將店主和雷德都趕了下去,只剩下羅西亞在一旁布置。

“你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就好了,左邊的桌子我都有拉開一點,不會有事。桌子上有長頸白花瓶,裏面是一束鈴蘭。”羅西亞跟他說著身邊的物品:“咖啡杯也是白色的,窗簾是淺棕,沒有別的了。”

“謝謝你。”

羅西亞猶豫:“其實,你完全可以告訴她真相,何必這樣?”

佐貝特搖搖頭:“我不是因為那些,貝提娜人易沖動,如果她知道了生氣再鬧出什麽事,你應該知道這周圍都有哪些人。”

蓋世太保!

羅西亞沈默不語了。

如果貝提娜沖動之下說出來了什麽“大逆不道”的或者有駁戰爭的話,很可能就會惹上麻煩。

對於希特勒的情報機器,誰也不敢挑戰,包括這些國防軍貴族軍官團。

羅西亞沒有談過戀愛,對所謂男女之間的感情也沒什麽了解。以前經常聽到周圍的人談天長地久,談一生一世,她也沒什麽感覺。而今天見佐貝特,她突然覺得,最真摯的感情也許就是這樣吧,不是能給對方什麽東西,只是在每時每刻都能替對方著想。

約定的時間快到了,她陪著佐貝特又說了幾句話,起身去了店的最裏面,那裏有個玻璃櫥窗,可以看到這裏發生了什麽。

只是那個店主看她的表情已經不再自然了。

羅西亞心裏苦笑,可是也無法解釋什麽。如果時光倒流,事情重來,她還是會這樣做的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原則,她會恨德軍的侵略,納粹的瘋狂殘忍,但是這種大恨始終無法落實在個人,更何況從沒有傷害過甚至還會幫助你的人。

她不幸的生活在德國人的圈子裏,就連唯一的親人也是德國人,這些事根本無法避免。但是她幸運的也是,無論經歷過何種險境都還活著,而身邊的很多德軍都在幫助她,對她很好。

她始終無法忘恩負義的做出深刻的分明。

沒過多久,貝提娜來了。咖啡館所在街道不遠就是一個噴泉廣場,那裏有很多白鴿,就像它的寓意一樣,和平,安寧。

貝提娜身上帶了兩根鴿子毛,不知道她在穿過廣場的時候跟那些鳥做過什麽樣的生死搏鬥。

佐貝特安靜的坐在位置上,在身邊腳步聲響起時適時露出微笑。羅西亞聽不到兩人說了什麽,但可以看出貝提娜並沒有發現異常。

“你這次又要去哪?我去跟上校請示和你一起去。”

“別鬧了,你是陸軍,跟我幹什麽。”

“怎麽不行,我完全可以做後勤,你們空軍就不需要狙擊手嗎,我可以幫你。”貝提娜態度堅決。

佐貝特臉上的表情消失了:“我們都是為了帝國,從最開始就已經宣過誓言,願意跟隨元首一直奮鬥到最後,獻出忠誠與生命。在哪裏有什麽關系,即使你和我一起,我也會為帝國奉獻一切。”

貝提娜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,她緊抿著唇,想說什麽,印在骨血中的信仰卻封住了她的思想,最後,她不得不放棄:“那麽,至少,別逞英雄。”

“貝提娜,軍人的天職不是去理解什麽,而是執行命令,奉獻犧牲。”佐貝特笑笑:“你知道的,在戰場上,每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。”

所以,他無法做出任何承諾。

貝提娜瞇起了眼睛,那種感覺咋一看都有點像海因裏希了。羅西亞遠遠的看著,她聽不到任何聲音,只看見貝提娜一揮手將桌上的小巧的白花瓶打到了地上,發出一聲遙遠的碎裂聲響。

她身後的咖啡館店主不由自主的瑟縮了身子。

“……你別生氣,燙到手了嗎?”佐貝特下意識問。

貝提娜隱忍的表情因為這句話突然怔住了,她皺眉看了看地上的碎片,又擡起手在佐貝特面前揮了揮。

“你……”

佐貝特毫無所覺,他沈默了片刻:“我再過一會就要走了,這次是要回柏林,並沒有危險,你不用擔心。”

貝提娜嘴唇有些顫抖,她忍者馬上就要從胸腔中沖出來的情緒,壓抑著問他:“佐貝特,你覺得我穿軍裝好看還是今天的便裝好看。”

佐貝特楞了一下,又笑了:“你今天穿的好看。”

貝提娜懸在空中的手抑制不住顫抖,她緊緊咬住嘴唇,一絲血痕溢出來,眼眶突然就紅了。

她今天因為有個任務,所以穿的軍裝。

佐貝特,看不見她了。

羅西亞在櫥窗裏聽不到聲音,但她能看到兩個人的側臉,看到貝提娜情緒失控,現在卻哭了。

這個在她心目中的女強人,抖著手在咖啡館裏突然流下眼淚。這一刻,她也明白貝提娜發現佐貝特眼睛的問題了。

一陣酸澀之氣從胸腔裏升起,直沖而上,她覺得自己的鼻子也酸了。不忍心再註視著那兩個人,羅西亞抿著唇轉身,卻在瞬間眼淚就掉下來,在咖啡店主詭異的目光中淚流滿面。

在知道佐貝特眼睛瞎的那一刻她都沒哭,因為感情不足夠深,也因為所處立場不同。而現在,她卻透過貝提娜突然看到了無數在大後方等待的可憐的女人,為了無數上戰場的父親、兒子、丈夫、情人、朋友在背後流盡了眼淚,卻什麽也等不來。

有那麽多人為這場戰爭付出生命,又有那麽多人在等待中耗盡青春。到最後,這場必敗的戰爭到底為德國帶來了什麽好處?又得到了些什麽結果?

除了血淚和絕望,羅西亞想不到還有什麽。

下午3點鐘,咖啡館外面準時駛來一輛軍車,響起了喇叭。跟佐貝特說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差。

佐貝特說了句什麽,貝提娜沒動,他便拿起放在一邊的帽子帶上,沈默的轉身出去了。

車裏下來一個軍官,在佐貝特肩頭拍了拍,然後兩人都上車,離開了。

羅西亞無法體會此時的貝提娜該是什麽樣的心情,反正她自己是只有心酸,無關立場,無關國籍,只是為這對年輕男女的分離和日後無法想象的生活,提前的感到悲哀。

在回家的時候,她又一次回頭望去,看到的不僅是空空蕩蕩的咖啡館,還有店主鄙夷和不屑的目光。

她的心一窒,更加難受起來。

雖然很早就知道她瞞不了跟德國人來往的事實,也知道在巴黎根本無法長久待下去,可是她還沒有想過任何對策與未來該如何生活,這次接受這樣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目光後,她突然覺得,有些東西,有些退路,是該早早準備了。

巴黎的天越來越冷,冷到極致的時候,聖誕就來了。

對於一個中國的靈魂來說,聖誕節完全是個無關緊要的節日。可這對於歐洲人來說,卻是一年中最盛大的日子了。

羅西亞只要一想起上一個聖誕節,就會想起無數波蘭人被海因裏希下令槍決的場景,會想起亨利死在大雪中,繼而會想起貝洛、死掉的護士長,還有無數在她面前死掉的人,還有至今沒了下落的猶太女孩麗莎。

聖誕之於她,是個悲傷的日子。

但這絕無法阻擋住梅莎姨母的熱情,一大早她就被梅莎姨母從被子裏挖出來,做大餐,烤點心,還要和維爾納一起布置聖誕樹。

自從進了十二月之後,她就沒這麽早起過了,現在頂著個黑眼圈跟熊貓似的,閉著眼睛,手裏和著面,站著都能睡著。

梅莎姨母好笑的說她:“昨天平安夜不是睡得挺早嗎,怎麽還這麽困?”

羅西亞痛苦的呻吟:“姨母,你不知道我嗎,一冷我就困,就現在這天,我能一直睡到後天都不起來。”

“呵,那你還過不過聖誕了?”

“不過,我是個中……呃,阿嚏!”

羅西亞忍不住噴了個嚏,揉著鼻子,勉強睜開眼一看,卻見梅莎姨母被她噴了一臉的面粉,表情都僵了。

皮諾在一旁捏著小面人,忍不住哈哈大笑:“白皮鬼,姨母是白皮鬼。”

梅莎姨母在他腦袋上敲了個腦崩了:“你才是個小鬼,快出去跟你維爾納哥哥玩去,別在這裏耽誤我。”

“不要!”

羅西亞哈欠連天的,瞟了眼他手裏的小面人:“皮諾,你這是捏的什麽啊?”

“是海因裏希哥哥,姐姐,你看像不像?”皮諾獻寶一樣跑過來。

羅西亞一大早又困又冷,本來就不好受,此刻一聽這個名字,打了個激靈,醒了。

他手裏的小面人高高瘦瘦的,穿著制服,頭上帶了軍帽,手上拿了把槍。臉是看不清楚,但那欠扁的鬼畜樣卻是十分傳神。

羅西亞覺得很冷,她忍不住問:“你閑的沒事捏他幹嘛?”

“沒有啊,我都捏了,你看,這是你。”他又從桌子上拿來幾個小面人,挨個指給她看:“姨母,維爾納哥哥,還有皮諾。”

皮諾很有雕塑雕刻方面的天分,幾個小面人都捏的惟妙惟肖。不過對於他把海因裏希也當自家人的行為,羅西亞表示不能理解。

她和梅莎姨母一起做了頓大餐,豐盛的估計他們四人三天都吃不完。其實主力還是梅莎姨母,就她的水平,也只能打打下手。維爾納已經簡單的把聖誕樹弄好,其他的東西基本也準備的差不多了。

梅莎姨母圍著房子看了一遍,對於布置的格局很滿意,拍拍手問維爾納:“海因裏希怎麽還沒有過來?”

“他今天有任務,可能來不了。”

梅莎姨母忍不住抱怨了:“什麽任務啊,連聖誕節也不能過。”

肯定是納粹任務,就海因裏希那職務,一看就知道不幹什麽好事。羅西亞知道他不能來,簡直要開心的跳舞了。

維爾納回房間拿了幾個禮物盒下來,一一發給他們,作為聖誕禮物。梅莎姨母同樣準備了禮物,就連皮諾都做了幾個小雕刻。只有羅西亞沒把聖誕當回事,什麽都沒準備,此刻被三個人看著,怪尷尬的。

“那個,中國一向都不過聖誕節來著,我就忘了……不過,很快就是中國人的新年了,我那時再準備禮物,好不好啊……”

梅莎姨母看不得她討巧,在她腦門上也敲了一下,正好此時門鈴響了,就指揮道:“那就罰你去開門,看看是不是上帝來了。”

羅西亞趕緊轉身去開,心想外面站著的人是外星人也比是上帝的可能性大。

今天巴黎並沒有下雪,但是郵遞員的身上卻沾滿了寒氣,他在門口跺著腳,不停的搓著手,時不時往手心裏哈兩口氣。見羅西亞出來,他就遞過來一個信封。

“謝謝,這是?”

郵遞員是個德國人,對這片公寓住著德國軍官並沒有恐懼之情,相反還很熱情:“這是從柏林轉過來的信,是菲利諾斯先生家的,這裏沒錯吧?”

從柏林?羅西亞有點驚訝,維爾納的姓確實是菲利諾斯沒錯,那這是找他的信?可軍隊不都是有番號的嗎,怎麽會從柏林轉過來?

有點更晚了,你們喜歡什麽時間更啊,我定個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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